【水墨人物篇】李阳重走玄奘路第一季写生作品
西行前言
对于这次出行,好些朋友并不赞同,劝我不要去。说了很多理由。比如,毕竟不再是热血潮涌的年代,出去那么长时间,气候变化无常,到底能否适应,安全问题也要考虑。又说画到现在,很多东西是了然于心了,想要获得启示或信息,有多种途径,不一定非得跑那么远。必须承认,这些说法都对,无需辩驳,而且在常识意义上,也无法辩驳。
不过我想要的,也许正是某种非常规的体验,或者说行为方式。这种体验和行为方式或许会让我重新认识世界,认识自己,洞见艺术的本质。醍醐灌顶也罢,当头棒喝也罢,总之要有领受的机缘才是。说老实话,这种偏执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。
一千三百多年前,玄奘为了求得彻悟,从长安出发。十七年中,行程数万里,遍历五天竺。归来后的二十年里,他又“专务翻译,无弃寸阴”,留下了七十五部经典(一千三百三十五卷),被后世称为“新译”。圣谛从此大明,周遍于华土。甚至可以说,玄奘的自我实现也是一个时代的自我实现。
《西游记》里,玄奘后来成佛了,完整的故事在小说中只留下前半段,好像与事实不符。但佛陀本是觉者,自觉觉他。玄奘当然也是觉者,而且直到今天一直在觉悟世人,所以说他成佛也是有道理的,我们不妨这样看。文学叙述自有其真实的一面,艺术的叙述也是如此。
在我看来,玄奘有其简单的一面,有其彻底的一面,更有其广博的一面。作为历史人物,他是伟大的。作为哲人,他是无法端倪,深不可测的。认真审视他的一个侧面,也足以振聋发聩。对于艺术界而言,他的启示恐怕不在于他的广博,而在于简单和彻底。既须求真,又须喻俗。这句话虽然是讲翻译,但怎么品味,都像是对艺术家说的。当然,作为艺术观点来看,今天的我们也许嫌他不够前卫。
玄奘在佛典翻译和佛学传播领域的贡献无疑是独一无二的,而在精神领域,他的身影更是横亘千年。相形之下,物质时代的一切无不黯淡而昏弱。玄奘的高度,源于对自我的彻悟。他的不惑,他的勇猛精进,他的永不停息,显然都和这种彻悟有关。很多年来,我一直有种奇怪的感觉,如果能沿着他的足迹行走,也许会让我更好地贴近存在的真相,同时也贴近自己的内心。人天交接,两得相见,既是艺术的化境,也是众生所歆羡和期待的完满。
赫拉克利特说过,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。在某种意义上,玄奘的足迹已与当代绝缘,无法追寻了。无论资料有多精确,我所走的只能是自己的路,只是沿着玄奘的路线而已。但即使没有这次远行,人生的寻找也一样不能停歇。在这点上,凡夫俗子倒是和圣徒没有分别的。这也许是我们可以聊以自慰的唯一事实。
送行的朋友很多,想和他们谈谈我的想法,而麦克风不给力,声音时断时续,估计很多人都没听清楚。——写于2012年8月第一次出发前